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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笠被举报,说明被激怒的男人不懂喜剧

闵思嘉 闵思嘉 2021-01-19

2020年快结束了,“女性”一定是今年的一个关键词,而这其中一定有杨笠。很难想象一位脱口秀演员,居然会因为在表演中讽刺了男性而被举报,举报原因说,杨笠的表演在制造男女性别对立。

举报杨笠的人,我想应该也不仅仅是男性,多数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,被讽刺了。

 

但他们搞错了一件事,冒犯与讽刺,恰恰就是喜剧,也就是脱口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。


这些根本不懂喜剧的人,因为一个喜剧演员表演得好,把人家举报了,这不就等于,一个演员因为演罪犯演得太好,而被禁止表演吗?


 

杨笠被举报这件事让人想到兰尼·布鲁斯,他在《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》中也出现过。作为美国喜剧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,兰尼·布鲁斯曾多次因为“喜剧表演尺度太大”而涉罪。

 

比如1945年,那会儿他还是军人,就因为一次变装表演,被认为有同性恋倾向,军队劝他退役。1964年3月31日,他因为在舞台说了一些尺度过大的话,被当时观看的CIA特工秘密记录了表演内容,送到了法庭,定了淫秽罪。

 

他说啥了呢?

 

比如他讽刺了两位总统夫人,说“罗斯福夫人的乳房是所有在任女士中最美的”,他评论肯尼迪遇刺的时候,有新闻报道说杰奎琳·肯尼迪爬上了敞篷车的后备箱试图寻求帮助都是胡说,因为在那种惊吓情况下,“肯尼迪夫人只能是拖着自己的屁股走路”。

 

他也讽刺了男性,比如说一个腿脚有问题的男人,不愿意去厕所小便,就在水槽里解决,被室友发现了,室友受不了,让他去窗台边儿解决,结果这个男人被消防员和路人围观了,因为他们都以为他要自杀。

 

当晚被认为最过分的一个段子,叫《Guys Are Carnal》,他在里面讽刺男人性欲过剩,说他们愿意与任何会动的东西发生一夜情,包括一只“chicken”。

 

兰尼·布鲁斯的这次被捕被认为是美国言论自由的一个里程碑,前后的抗争过程让美国喜剧表演的内容和尺度得到很大推动,我们今天能看到的美国脱口秀的样子,也要感谢这段前史。


兰尼·布鲁斯

 

举这个例子,是想说,在脱口秀里,性别、性、政治、宗教,都是可以被作为表演素材的。

 

当然,我们不能放弃背景谈内容,毕竟在国内,大家的尺度还是没有这么大的。

 

在这样的背景下,杨笠讲男人和池子讲王琳,刚好可以被作为一种对比。从杨笠的被举报和池子的被下架,我们能看出,那些举报杨笠的“理由”——性别对立,并不是杨笠制造的,而是本来就存在。

杨笠和池子的不同待遇,证明人们在看待脱口秀这场艺术的时候,依然是分性别的。


就好像国内女性喜剧人远远少于男性喜剧人一样,男性在这样的场域中拥有极大的豁免权,和把擦边球文化转为戏谑、玩笑、讽刺的能力。

 

所以池子讲王琳,大家笑,顶多也就是下架;杨笠说男人普通且自信,说原来男人还有底线呢,被围攻,被举报。


 

到现在为止,在优秀的女性喜剧人里,能脱离这种评判体系的,有且几乎只有赵丽蓉老师。


因为年龄,因为年代,因为已经算退出传统意义上的性别竞争市场,所以她可以这样。但其他的女性,杨笠们,都要面对这种围堵举报。


 想念赵丽蓉老师


脱口秀是关于喜剧的艺术。制造喜剧,讽刺、冒犯当然是很主流的方式,举报杨笠的人们,当然肯定并不仅仅是男性,而是某种价值共同体,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。

 

这些人太过于把喜剧对号入座,恰好说明,他们太中心主义,高傲得不允许有人讽刺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体系。

 

这,是不懂喜剧也不懂讽刺的另一场“讽刺喜剧”。

 

说到国内喜剧的尺度,还可以举另一个例子,郭德纲跟岳云鹏同台的时候,曾经讲过一个段子。

 

岳云鹏说台下女观众:大姐你至于这么笑嘛你?你怎么笑得这么甜啊。


郭德纲:这都是我花钱雇来的,你看这笑得多甜啊,因为我有糖尿病。

 

 

要是按照“举报杨笠们”的标准来看,这应该属于绝对的低俗猥亵,但在场的女粉丝笑得很开心。

 

郭德纲有他成熟的受众群体,以他为代表的德云社相声中也经常出现关于性别和性的暗示,我还记得看过一个讨论,大意是说现在的相声都靠荤段子吸引观众吗?其实不然,比如清门相声走的就是另一种路线,大家风格不同而已。

 

那么脱口秀/喜剧里,能否有性?

 

答案是当然,从诞生之初开始,喜剧就和性、欲望、食欲、排泄物等紧密关联,某种程度上是因为这些元素与生命力息息相关。


在脱口秀里讲性与欲望当然是可以的,池子的笑话只是不太高级,太有具体对象,显得冒犯与不尊重,所以当他被下架的时候,也可以以具体个人作为理由。

 

而杨笠刚好是描述某种普遍规律,换句话说是地图炮大部分男性,这当然也可以替换为对“个体”的尊重。


但没想到,居然这种尊重,反而会被作为举报理由,因为男人们觉得,你说一个可以啊,但是你怎么能说全部男性,“也就是我呢”。



杨笠仅仅是没有具体对象,总结的是行为层面,还不涉及所谓“擦边球”领域,就这样了。

 

你让女脱口秀演员说性话题试试?

 

被讽刺、被冒犯到的这个体系,很清楚自己的“底线”。

 

好的喜剧演员是会试着向观众妥协的,杨笠就是其中之一,你会发现她在表演中始终在安抚男性的情绪。


比如说“男人真垃圾,但是我还是好想和男人谈恋爱”。比如说“男人可能也许maybe是存在一些问题”。


这不仅在真诚地表达着自己的矛盾与尴尬,表示自己对男人的喜欢,也是在向男性观众妥协,尝试与他们也建立共鸣。

 

就这样还有人说杨笠一棒子打死所有男性?



杨笠点明男性的“普通却自信”的现状,自己又挣扎于喜欢男性的女性处境,再加男性群体对杨笠言论的谩骂、跳脚、举报,其实刚好道明了脱口秀的一种本质。

脱口秀通过喜剧的形式,冒犯的形式,讽刺的形式,来反复讲述社会存在的某些创伤、人们身上的难言之隐、那些无法逃离的欲望、人性黑暗面、劣根性,其实是为了要尝试掌控它们。

就像乔治·奥威尔说过的那样:开玩笑的目的不是贬低人类,而是提醒他自己被贬低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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